另一个事实证明,人在突然遭遇常规思维无法理解的事情时,是会暂时失去思考能力的。
夏格在看到一只猫守在他家门口,还听到它用人类的语言说饿了后,既没有当即昏厥不省人事,也没有大喊大叫撒腿狂奔,他还是一如往常地开门脱鞋,走向厨房,如同接待客人一样翻找起了冰箱。
直到他从冷冻室拿出一条已经冰得邦邦硬的鱼,才像出故障的机械般艰难地转过头,望向沙发上坐姿相当端正的黑猫,发出了一句震耳欲聋的惊呼:
“你你你你你……会说话?!”
黑猫回望向夏格,居然非常人性化地翻了个白眼。
“反射弧这么长的人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……”
黑猫像是在回应夏格,又像在自言自语,声线听上去慵懒而甜美。
“你……你到底是什么玩意儿,赶紧坦白从宽!”冷静下来的夏格思考了一下现在的局势,在确认对方暂时只是一只猫时,语气也强硬了起来。
“你说话能不能小点声,真的很吵诶。”黑猫声音里带了一丝无奈,随即灵巧地从沙发上跳下来,优雅地走到了夏格脚边。
黑猫仰头看了一会夏格,有些不耐烦道:“你蹲下来点!”
夏格直接盘腿坐到了地上,一脸“你放马过来吧”的表情。
黑猫重新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夏格,郑重地伸出它那只小猫爪道:“初次见面,我是你的监督员原音,目前是铁帷安全局AS区分部见习执行官,编号3743”
“……你说你是啥玩意儿?”
“监督员监督员监督员,超能力超能力超能力!”黑猫被夏格气得连说三遍关键词,龇牙咧嘴的模样看上去却有些可爱。
“……你是老严派来的?”
夏格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只会说人话的黑猫,开始思考超能力组织招收成员的标准到底是什么……
“既然严局长已经跟你说过监督员的职责,我就不多讲了,反正从今天开始咱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,以后请多关照。话说你就不能跟我握个手吗?我爪子一直举着很累的诶!”
夏格赶忙回握住它的小爪子,虽然画面有点诡异,但不得不说,它的小肉爪握起来还挺舒服的……
在握过手之后,一人一猫就陷入互相对视却不知道说些什么的尴尬气氛中,直到黑猫语气无奈地打破了沉默:
“所以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?”
“……你的编号是3743?”
“你怎么净记些没用的东西啊,”黑猫愤怒的小爪狠狠在夏格面前一挥,“我说我饿了!”
“哦哦哦哦!”夏格赶忙起身,跟个小狗腿一样屁颠屁颠地把冻鱼拿到了黑猫面前。
“……”
黑猫满脸嫌弃地把冻鱼扒拉开,道:“我不吃这玩意儿。”
“那我给你买猫粮去……”
“……”
黑猫的两只小爪默默捂住脸,呲着牙道:“我吃正常人吃的东西!”
“我还剩桶方便面行吗……”
“是老坛酸菜的吗?”
“小鸡炖蘑菇的……”
“给朕端上来!”
当厨房里飘起一股泡面味道时,夏格还是对面前一只猫捧着碗吸溜面的场景感到由衷的神奇,十分想问它是怎么用那只小爪拿起叉子的?
“你说你叫原音是吗?”夏格试探性地想要找点话聊。
“原来的原,声音的音。”黑猫端起碗喝了一口汤,抽空回夏格道。
“我叫夏格,以后请多关照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黑猫看上去是饿坏了,只顾着一个劲儿埋头猛吃,丝毫没有跟夏格拉家常的意思。
“……”
酒足饭饱之后,黑猫跟个大爷一样躺在沙发上剔着牙,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。
夏格沉默了一会,还是忍不住问道:“你……真是猫是吧?”
黑猫瞥他一眼,道:“你觉得呢?”
夏格重新打量了一遍黑猫,摇头道:“反正这毛看上去不像假的。”
“……那你就把我当成猫吧。”
黑猫无语地摇了摇头,随即又从沙发跳到地上,开始在夏格家里来回转悠,如资深的家居评测师一样到处指指点点,时不时批评一下夏格的品味。
“你卫生间为什么要用这种土里土气的墙纸啊?”
“你不觉得这个沙发太硬了吗?我刚才坐得腰都疼了。”
“你为什么要在厨房挂自己的照片……做饭的时候不会觉得阴森森的吗?”
“哇你居然用粉色系的床单诶……”
“不是,你又不住这儿……你管我怎么装修呢?”夏格被这只话痨猫搞得有些无奈,忍不住回怼了一句。
黑猫两步跳回夏格身旁,满脸无辜道:“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住这里了?”
“哈?!你要住我这儿?!”夏格吓得一蹦三尺高,表情写满了抗拒。
“监督员本来就是要二十四小时记录被监控者日常生活的,而且……我没地方去嘛。”黑猫自然而然地蜷缩在沙发上,理不直气也壮地说道。
“……你们监督员出差费用都不能报销的吗?”
“我就是懒得住外边。”黑猫打了个哈欠,闭上眼睛像是准备要睡觉了。
“……我认为你这种行为完全可以归类为非法入侵民宅。”
“那你去跟警察说有一只猫霸占了我的房子啊,我到时候给你作证。”
夏格头脑风暴了一下警察看到一只会说话的猫后的场景,不由得沉默了……
“所以……你是女……哦不对雌的?”夏格看着沙发上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黑猫,回想起它少女般的声线,有些好奇地问道。
黑猫幽幽地睁开眼,看到夏格好奇的眼神,微叹一口气后,道:“不要眨眼哦。”
“哈?”
夏格还没听明白黑猫话里的意思,只见它默默站起,周身逐渐聚起萤火虫似的点点微光,继而又交错成一道道白色光路,如同满天星辰划落的轨迹。
下一秒,白光如火山喷发般剧烈升腾,瞬间吞噬了夏格的视线。
在一片迷蒙之中,夏格仿佛置身幻境,眼前是水雾蒸腾的幽深湖泊,背后悬挂着一轮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圆月,有少女于月下沐浴,被薄纱似的雾气半遮半掩着风姿绰约的身影。
晚风轻撩薄纱,被幽绿色湖水打湿的月光一寸寸抚过少女光滑若梦幻的脊背,在有些迷乱的雾色中勾勒出动人心魄的曲线,仿佛一道美艳至极的银河。
少女一直紧闭着双目,直到赤足上岸,仿若踏月光而来。
当她睁开眼时,夏格只觉自己的心跳停止了。
满天星光如陷盈盈秋水,在她眼波流转间尽数黯然失色。
夏格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化身为少女的黑猫,见她身着黑裙,眉眼带笑,不禁有些吃惊地问道:
“你这身衣服……是怎么变出来的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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